回懵以往 发表于 2018-2-24 21:01:28

野菜的味道

本帖最后由 回懵以往 于 2018-2-24 21:07 编辑

    我们是在那家农家乐吃饭,无意中走进这个园子的。

    点完菜后坐在四周都是果树的小亭子里喝茶,看着眼前一条砖铺的小径曲里拐弯往林子深处而去,我忍不住好奇,就想进去看看。

    林子很深,每隔几棵树就会看到一个用绿网围成的小亭子,绿色掩映处,中间一木台桌,四面各放一条木质长凳。简单,质朴,随意。


    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客人,园子里空旷得让人觉得寂寞。卧在林子边那条黑色的狗,懒懒的,嘴巴贴着地,人走过时,只是抬一下眼皮,然后继续与大地亲吻。

    路很窄,树下的杂草灌木丛挤挤挨挨地疯长着,常常绊住了脚。不时有旁边伸过来的树枝草蔓挂住了衣角,撩起了头发。我边走边用手拨开这些阻碍。于是,几颗绿色的冬枣就跳进了眼里。枣树挺高,被一树枣儿坠得弯下了腰。


    弟不放心,坐在亭子里大声喊着小心点儿,接着,华妹就三步两步跑着跟了过来。

    她一来,我好像有了一些底气,伸手抓住一颗枣儿,“不知甜不甜?”几乎同时就看到她也摘了一颗放到嘴里。这蓝天白云下,这看不见一点灰尘的树林里,是不怕不干净的,手一抹,就可以吃的。

   “这儿的果子不可以随便摘!”忽然从林子里飘出一个声音,接着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站在小路的尽头。“我们和他家不是一家的。”她进一步解释道。


   “可以买吗?”我问着话,脚步已经迈进了园子深处,那儿是一大片开阔地,没有果树遮挡,满地野草绿油油的。

 “可以。”那女人听我这么问,语气缓和了好多。“你们可以自己随便摘,想尝就摘下来尝尝吧!”她竟然笑着走向我,“我家的苹果味道很好的。”


   “没有农药吗?随便就可以吃?”我对这些人工养护的果园总是心有芥蒂。女人信誓旦旦说没有,并给我介绍他们如何保养,如何护理,品种多好,卖得多么紧俏。


 也许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园子里太过孤单,想找个说话的人吧,女人看我不怎么热心她的絮叨,一会儿又转过去对华妹聊起来了。原来这是她家的地,租给这家办了农家乐,曾经很是红火,政府接待都在这里呢。只是换了老板后人气不怎么旺了。女人的话语间有着些自豪,有着些失落,有着些愤愤然,还有着些幸灾乐祸。我忽然想到一句话: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决定他的见识,也决定了他的高度。不过在这个冷僻的地方,听着这些家长里短,感受着离自己很远的一类女人的生活,也是一种新鲜的充实。


    华妹总是很认真负责的,她一听要买苹果,就和女人找寻哪棵树结的果子好,鉴别哪种果子更好吃,并唤来那边坐的父母。几个人来来去去,又是采摘,又是品尝,偌大的苹果园顿时有了生机。

    我对采摘不感兴趣,就一个人往前面溜达。已是秋天,树木早已露出萧瑟之象,而脚下的野草却是这般生机盎然,蓬蓬勃勃。

    忽然,被一种植物吸引住了——那不是小时候吃过的一种野菜吗?喊老妈老爸来辨认,确定:小蒜!

    我不知是否有人和我一样,恋旧的方式很古板,很专一,很心无旁骛。

    这种野菜也许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太过短暂而无比深刻。我搜寻所有的记忆,它也不过只出现过一两次。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山坡上,妈妈告诉我,这种植物叫小蒜。那时我不知它和同样细长叶子、长得细细密密的小草有什么区别,妈妈就连根拔下,原来它的根部是长着白白的、圆圆的小蒜瓣的。仔细看看,它的叶子也和小草不同,那是一种浑圆厚实的有着厚度的饱含着水分的纤细光滑的叶,而小草的叶,是单薄的,是少水分的,边缘是有小齿的。高贵!这是多少年后每当它唤醒我的记忆时,我对它的定义。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词儿来形容它?我不知道,只是潜意识的一种意念吧。它,因为长相而高贵,因为稀少而高贵。

    今天,在这儿看到了它,简直是意外的惊喜!连忙拔下闻闻,那熟悉的蒜香味一下子又把意念拉向了那物质匮乏的童年时代。

    那时连蔬菜都显得那么紧缺。母亲就拔回这种野菜,洗干净切成小段,铁勺里倒少许油,油烧热了,将菜倒进去,随着哧啦一声,蹿蹿的香味会一下子飘满整个院落,使人都不舍得呼吸,生怕那香味会随着气息飘走。再放些许盐,快速翻炒,出锅。这种菜一般是配在汤面条里吃的,半碗菜倒进一锅饭里,星星点点的绿飘在锅里,看得人眼馋!盛一碗饭,细细地嚼着那有些糙糙的绿菜,油香中孕着咸,竟觉得那是人间饕餮美味,吃得那么香甜!


    长大些,再长大些,关于这种野菜的记忆一直留在脑际,可是再未回过乡下农村,有时和朋友出去到野外远足,也曾看到过类似的野草,终究不是。

    父母也许是久违了这种野菜了,他们也蹲下拔了起来。弟车上刚好有一军用铁锹,安装好拿来,一家人就都陶醉在这惊喜的遇到里了。

    不一会儿,已经收获好大一包了。我拎着菜,一脸满足与喜悦。“明年还带我来这儿哦。”我央求弟弟。

    每当这时,弟弟总是显得无比有成就感,他挺直腰板,像个兄长一般,笑着答应着。总是繁忙的他,会在自己轻松的日子里,带着父母,带着姐妹,开着车去一些大家都未到过而他去后认为值得去的地方,去消遣和放松。他不爱说话,孝心、爱心、耐心,都倾注在家人享受的笑意里了。

   “吃饭喽!”我们买了几十斤苹果,女人显得无比热情起来,替店家吆喝着。“我们这儿野小蒜很多的,你们以后经常来啊!”她一脸笑意,“我喜欢你们来,别的客人来都是只尝不买,只有你们自己说要多买点。”

   “下苦的人都不容易,一定不能亏待他们,能帮就要帮帮的。”老爸似在和女人聊天,又似在给儿女说话。

   一顿风味农家饭后,驱车回家。

   晚上,老妈用小蒜蒸了一大锅菜卷,调了辣子蒜水儿,熬了稀粥,就着凉拌的白天挖的野莴苣,那香味,满屋飘散。

   吃着香喷喷的饭菜,感觉又在重温那儿时的记忆了,有些简单,有些苦涩,有些期盼,有些甜蜜,有些幸福。

   饭后,拿了一些野菜回到自己家。女儿看到了,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草?我告诉她:这种植物叫小蒜,也叫野小蒜,味道和蒜苗差不多,但比蒜苗更有一股浓浓的蒜香味。女儿应了一声,反应淡淡地走开了。是呀,现在的孩子还有什么美味更能吸引他们呢!我们做父母的,只有给她渲染一下自己曾经的野菜情结,普及一下植物方面的知识了。

   但我想,明天还是要让女儿也尝尝这种野菜的味道的,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女儿回想起这种淳朴的田园味道,也会讲给她的孩子听的。毕竟,我们是要留些什么给孩子的,哪怕是只有野菜的味道。


   来源:中国散文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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