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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完生命故事，好舒服，好像喝了可乐，气顺了。”85岁的曾婆婆说。她所说的“生命故事”，是基督教香港信义会自2005年起推动的特别工作手法。社工和受训练的义工与长者、长期病患者和宁养人士等一起回顾自己的人生，撰写生命故事。
当生命与自己的故事相遇 常听到年长的人说：“我的故事，有什么好说的。”“我说，哪有人会听？”，与此形成巨大反差的是：根据埃里克森人生阶段理论，人们临近人生终点时，往往期盼一句“不枉此生”。然而，历经几十年人生起伏，过去的梦想过去的雄心与期盼都慢慢尘埃落定，终究每个人都只是大舞台中的一个匆匆过客。人们渴望自己的“过往”得到肯定，然而经过风雨，开始自视淡然、卑微，甚至不堪。生命故事手法，正是希望通过介入，把每个个体带回各自人生舞台的中央，发现各中人生滋味里是一生独特风味。 从愤怒到释怀 文女士因为癌症复发被医生直接送进了宁养病房，一颗渴望生存的心被无情的宁养生活重重地打击：她控诉为何不能得到“治疗”，而只是等死的“舒缓”治疗；她控诉为何在病房要遭到种种没有尊严的对待；她控诉为何全世界与自己作对。她因为病情无法清晰言语，于是在计算机前发泄般敲击不停，摆上自己的生命，声言：死也不瞑目。信义会“生命故事”计划社工吴婉仪女士与文女士的第一次接触，便是从她写下的厚厚血泪书开始。在社工看来，那时的她，被漫溢的愤怒填满。她的愤怒指向全世界，拼尽余生所有之力对抗，以此经验自己生命的存在。 生命故事看似简单，做来却并不容易。一如很多接近文女士的人，社工的善意在开始被她的愤怒远远推出。“情绪过不去，理性出不来。”社工深深明白这点。在开始的时候，必须给案主充分的空间来宣泄，被聆听；只有案主感到被接纳，才可能释放。社工知道，讲述自己的生命故事本身，正是释放的管道；更重要的是，故事也会在叙述中被挖掘、被丰富、再述说。 从遗憾到不枉此生 “从单薄到丰厚”，生命故事建基的后现代理论，认为人以自己的语言定义自己的价值，建构所理解的世界；而与此同时语言又受着社会和个人身边的主流论述影响。当个人生命与所认可的主流价值观相左时，语言便变得贫乏，导致所说出来的故事也相应单薄、片面。故事说成什么样，也代表了一个人如何理解自己的生活，如何建构自己的身份。当生活中丰富的内容重新被填入故事，找到新的生命主题，故事焕然一新，生命从此不同。 
文女士文字里，力透纸背的却是对生命的追求；社工感到，她值得以更好的方式来感受和经历自己的存在，拿回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价值。随着社工与文女士关系的建立，渐渐的，她过往生命中更多的面向展露了出来：丈夫对她不离不弃的照顾，两夫妇相濡以沫的感情，她在与病魔斗争过程中不懈的斗志……逐渐开始占据故事的主要版面。随着愤怒一丝丝地消减，她的情感也随之重新立体起来。她开始能够感恩，对丈夫，对生病期间用心守护她的专业人员们。打开她完成的生命故事，那种愤怒已悄悄消散，淡淡透出的是“没有白活”的释然和放手。和开篇的曾婆婆一样，她气顺了。 当故事与形形色色的生命相遇 计划工作人员们还将实践中形成的工作手册，编辑成DIY书，手把手教大家为家人做生命故事。借此，生命故事成了代际之间纽带。他们说：“生命故事增加我对父亲的了解，拉近我们的关系。”“见识到上一代的生活及经历！像我这些在香港出生的晚辈，满以为一切尽在指尖下的网络世界，说到底，还是见识太少！”计划同样也不忘记社会层面的关怀。他们以“生命故事”为纽带，为中学生设计通识课程教案，为安老院护理人员设计服务提升训练。从此，生命故事计划走出个人、家庭的边界，有了社会、代际和历史层面的价值。 相对而言，受社会、专业等影响，信义会的生命故事计划则将承载故事的人，推到舞台中心，让“生命故事”成为实现人内在转变的容器。如此一来，再微小再卑微的声音都有了独特的价值，因为它来自一个活生生的生命，讲述、再讲述的旅程使它更完整。这种对生命细腻的关怀，使得生命与故事相遇时，滋长出更强的力量。而拥有这种力量，才能真诚讲述自己一路以来的历史。 2013年在龙应台的主持下，台湾“国民记忆库”上线，她说“每位国民的个人史背后，才是最真诚的国家史”。而在海峡对岸，崔永元带领的口述历史团队、新历史合作社等也在做类似的努力。不同路向的生命故事实践各有经验，又各有许多待开发的领域；期待有一天，它们交融，相互助力，激发出更多震撼人心的可能性。 ※ 本文为 NGOCN 原创，如需转载，请保留此声明及原文链接，并完整转载，注明：本文转自“NGOCN（NGO发展交流网）”微信公号（NGOCN02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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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2-28 14:16:31